一场欧洲输不起的赌注

「明天移民将搬入你家,喝你的汤,并与你的妻子、儿女同床共寝。」这耸人听闻的言论并非疯子的呓语,而是出自法国当前势头如日中天的极右翼政党「国民阵线」创党前主席勒庞之口。这个曾经被法国人和欧洲人当成一个笑话的「国民阵线」,经过去年12月的地方选举后,一跃成为法国第三大党。当时执政社会党与保守共和党在最后一刻放下分歧,全力合作配票,才勉强在第二轮投票后从「国民阵线」手中夺回地方议会。

如今,勒庞的女儿、「国民阵线」女党魁玛琳·勒庞已经在距总统府爱丽舍宫仅两公里处的巴黎八区中心地带,设立了2017年总统竞选总部。她向媒体展示此次竞选标誌—一朵代表着法国及保守派的蓝色玫瑰,号称将「以人民的名义」驱逐移民、退出欧盟,带领法兰西重现荣光。

勒庞所鼓吹的信仰,所秉承的宣传论调,无一不让人联想起美国新总统特朗普。事实上,在特朗普当选后,勒庞是第一位向他表示祝贺的西方政党领袖。她也许不像老勒庞那般口不择言,但她和特朗普相若的反精英、反建制、反欧盟、反移民、反全球化、反多元文化、反自由主义的民粹立场之强硬,一点都不逊于她的父辈。最新的法国民调显示,明年的总统大选左派胜利基本无望,最终获胜者将从勒庞及共和党候选人菲永二人之间诞生。而勒庞一旦胜选,将为整个风雨飘摇的欧盟带来无可挽回的巨大影响。勒庞大力宣扬的法国脱欧,不再是一句口号。而作为欧盟的创始国,法国是欧洲大陆上唯一一个话语权与德国相当的大国,可以想象法国一旦脱欧,欧盟几乎丧失了存在的意义。最值得警惕的是,勒庞的胜利将为西欧各国民粹主义政党夺权製造动能,届时无论是欧盟还是欧元区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瓦解危机。在忍受了右派政府的昏庸和左派政府的无能之后,法国人面对连环恐袭、源源不断的难民潮及逾十年高居不下的失业率,深感愤怒。这种忍无可忍、迫切想要改变的心情值得理解,但欧洲毕竟不是美国。美国作为独霸北美大陆的泱泱大国,或许可以承受得起奉行本土民粹主义和孤立主义带来的巨大成本。但欧洲自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,一直代表着和美国大相径庭的价值体系。在冷战落幕后开始启动的欧洲一体化进程,打破了国界的限制,为世界创造了一个人员、资本可以自由流通的巨大单一市场。曾经因为民族冲突和历史恩怨而动辄战火连年的欧洲,终于看到了长期和平共融的曙光。特朗普的胜利,为仍相信全球化、相信现有治理体系的建制派敲响警钟。欧洲的政治精英们已经意识到,法国大选是一场输不起的赌注。因为欧洲一体化的价值体系一旦被法国多数选民所否定,对于整个欧洲乃至全世界,很可能将带来一场难以估量的历史性灾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