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公民与国家公民
去年10月,英国首相文翠珊在一众保守党高级成员面前,断言「世界公民是不属于任何国家的公民」,宣告英国将摒弃世界主义,走向保守,引爆会场集体欢呼与掌声;今天,法国很可能选出一位自称「国际主义者及自豪的法国公民」的最年轻总统,当代思潮进入民族主义与国际主义划分的二元时代。
5月7日的法国大选决胜战将出现这两种情况,若马克宏当选,布鲁塞尔与柏林将感到振奋,若是勒庞当选,克里姆林宫与白宫将欢欣鼓舞,而在唐宁街,文翠珊会感到矛盾,一方面她不希望英国脱欧被视为与勒庞相似的民族主义表现,一方面又担心欧洲团结,会让英国付出更惨痛的脱欧代价。
民族主义曾是促成第三波民族国家形成的主因,也是打破封建、帝国主义霸权的原动力,但在近几年民粹政客的诠释中,民族主义被用来强调种族优越感与排他性,民族主义者成了带有偏执症的形象,成为一种具有破坏性的思想。
他们相信国家面对的问题是外来者造成,国际关係只是增加麻烦的零和博弈,他们寻找敌人,强调胜利、失败和耻辱,他们告诉追随者区域自由贸易整合是精英与银行家的背叛行为,开放边境则会使本土传统价值消亡。
在法国,勒庞利用失业民众的不满,指责外来者与移民抢走工作,增加社会福利负担,却绝口不提本地劳工政策才是导致投资外移、工作机会减少的主因,她没有指出的是,即使她的政策获得落实,被迫留下来的企业家宁可使用机器人,也不会花钱僱用一名需要多缴税的法国人。
勒庞不会告诉你,正确的解决之道是像奥朗德那样,拿出道德勇气,修改劳工政策缩减社会福利。
她也不会告诉你退出欧元区之后,你的资产会变成几张废纸。可鄙的是,到了选战后期,人们开始担心退出欧元的影响,而不是留在欧元区会如何,勒庞竟提出更加荒谬的双币并行制,外贸用欧元,本国用法郎。
全球化并非毫无瑕疵,国际主义也并非不能批评,有关「世界公民能不能同时是一个国家的公民」、「持续全球化的同时能不能保持国家的主权与利益」等怀疑,本来就是一体化过程中必须解决的困境,但是用更加不公平且非理性的主张来否定全球化,则明显是错误的。类似勒庞这种鼓吹恐惧而非希望、诉诸毁灭而非重建的主张,与其说是民粹的爱国主义,不如说是转型的种族主义,他们刻意营造的幻象将使世界的未来充满敌意而更加不可预期。法国大选即将结束,但可以预见的是,有关民族主义与国际主义之间的冲突,将会愈来愈尖锐。
